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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开考（第1页）

程真每日给堂哥敷药、冲汤，忙完就翻开书本苦读。就这样，七月十五终于到了，是时候要去县衙门参加县考了。

这天，程真起的格外的早，公鸡一打鸣，就收拾好包裹，看着熟睡的堂哥，微微叹息一声，然后猫着腰，踮着脚从院子走到后门，拨开门上插销，轻轻放下，然后出门。

程真走后，约有数息，早已醒来多时的程好方才睁开眼，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，一时泪眼朦胧，只恨自己太无用。原本身为哥哥，应当招待好弟弟，这次却让弟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。

“弟啊，一定要考取功名，出人头地。哥这些天都在心里祈求神仙保佑，希望哪路神仙能听到我这个卑微小人的祷告，在科考上帮你一把。你要是有了功名，那可是我们程家的福气，也是村里的福气。”

……

程真一路询问，一路摸索，顺着别人指的方向，不多时便到了衙门口。

只见两尊石狮子坐镇左右，威严肃凛、雄健有力，不可侵犯。往里去，四个方石墩，各撑着约丈半高、一人宽的朱漆木柱。内侧的两根柱子上各挂有一块木额，写着“听民愿察民心秉公执政不负圣恩荣眷，知民想解民急精忠报国力图流芳百世”，两行字全幅鎏金，气派不凡。再往里，两扇遍布铜钉的黑色板门紧扣着。门上螭首衔环，怒目而张，望着令人敬畏。顶上横有一块木匾，写着“廉爱子民”四个大字，也是鎏金红底。

程真望着天色，约莫只是卯时初刻，日头还没升起来，还可以再多读会书，常听老人家说，开卷有益，多看看总是好的。

日光逐渐偏移，也变得刺眼起来。原本只照到门楣的光，直接照到了门槛上，反射出些许晃眼的油光。

前来赶考的青年才俊陆陆续续到场，三五成群，攀谈交流。或高谈阔论当今天下形势，滔滔不绝；或陈言翰扬边境战事，慷慨激昂；或低语朝中大员风流逸事，诙谐可笑。

一位身着白衫，面若冠玉、气宇轩昂，望之非富即贵的青年开口论道：“当今天下，依我等所在的天罡大陆而言，幅员辽阔，大小诸国林立。列国征伐频频，攻讦战乱，已成犬牙交错之势。我翰扬国小，位居大陆东南一隅，虽与邻近的夏国、妫国偶有摩擦，却都在克制，权当练兵。如此说来，也算偏安一方。”

“赵公子所言极是”，一个肥头大耳、满脸赘肉、腰如饭桶的人在一旁附和，连续多次点头，表示极为赞同。“若是赵公子统兵，治军定是严整，不出三月，可为国君练成一支虎狼之师。可惜赵公子意在文考，不在武试，不然我翰扬军中定有赵公子声威。”

“哎，付胖子，你这话太抬举赵明了”，一个膀大腰圆，一身腱子肉的大汉不服气地说道，“我看，他就是绣花枕头——一头草包。有本事，就上来跟我李猛比划比划，看谁的力气大。”

“你”，见吹捧不成反被人拆穿，付翼的油腻大脸顿时涨红，憋成猪肝色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。

一旁被指名道姓的赵明也脸色微沉，两眼盯着李猛，想要看出些门道，心里在揣摩这蛮子的来路。看这粗人，出言不逊，只知比力气，这样的热天，又只穿一件单衣，没有外披的衣物，如此寒碜，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。若真是个泥腿子出身，过了今日，我找个刺客，给予些金银，取他性命，让他知道与我赵明作对的下场。

想到这里，赵明眼角微眯，薄若杀人的弯刀，心里已是有了诡计。但表面功夫，还是要做的。“哦，这位仁兄，何出此言，我只不过是抛砖引玉，你何必如此大的火气。”

说完，跟身旁一个侍立在后侧的仆人低声耳语两句，仆人听后，淡漠的目光看着李猛，要把这形状记下来，随后便匆匆离去。

小插曲过后，众人又开始谈笑风生。

“我听闻，朝中某位光禄大夫的小妾与一个身强体健的仆人私通多年，无人知晓。可惜啊，没有不漏风的墙，一日，光禄大夫早朝半路去而复返，意外在偏房撞见两人正行苟合之事。当即雷霆大怒，把那小妾和健仆差家丁抓了起来。谁知当晚，有家丁暗中协助，把两人放了，那小妾还卷走许多金银细软。这丑事，当时可是传得风风火火，整个国都人尽皆知啊。不过，那光禄大夫却是个倔脾气，一听闻有人议论这事，立马抓人。这几年下来，可没人敢光明正大地说，也就咱们这偏远小县，他鞭长莫及管不着。”一个生的獐头鼠目，耳边长有三颗痣的黑脸青年跟身边一群贼眉鼠眼的人低声说道。

……

程真倒是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，只顾多读些书，临场也好写出文章。

约莫巳时初刻，衙门方才打开。一众身着绿袍，头戴进贤冠的官吏鱼贯而出。走在前头的，年届不惑、白面赤唇、颌有长须，是县令。后面跟着左右两人，右者靠前，左者稍后，分是县丞、主簿。再往后，一位腰间别刀，满脸肃杀气息的，是县尉。后面再跟着三班六房、典史、书吏、都头等吏员。

县令咳嗽一声，清了口嗓子，示意众人安静，说道：“诸位，本官乃青石县令，亦是此次县考主考官，身后三位，县丞、主簿、县尉各是副考官，其余吏员皆是监考。”

县令扫视人群，在穿白衫的赵明身上停留了一会，然后接着说道；“按翰扬国律，考试不得作弊，凡发现徇私舞弊者，皆逐出考场，并丈责五十大板。下面，我来宣读县考具体细则。”

县令拿着黄纸公文，一番通读过后，挥手示意县丞、主簿、县尉三人上前。“本令已宣读完毕，现在，按科目分类，由三位副考官具体负责诸位考生科目评判。”

说罢，县令退至衙门内，在主位上坐着，边喝茶边歇息。

县尉上前一步，饱经风霜的脸微微紧绷，开口便如金铁交击，声音振聋发聩，“各位举子，请示出带有村、镇等地盖章的举荐纸。其余闲杂人等，一并退后。三班六房听令，巡视考场，若有冒充举子者，重打五十大板。”

程真从包裹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，上面写着“兹青石历阳程家人士程真，于翰扬历七百三十一年赴县考”，落款盖着村里和镇上的红章印。一位捕快走到程真跟前，程真把纸递了过去，捕快却是没接，只是瞥了一眼，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开。

程真略带尴尬，只好硬生生的收起，叠好放入怀中。

不多时，已是验完身份。县尉开口道：“凡考御马、射箭、举力科目者，皆来我面前，站成几列，稍后前往校场。凡文考者，去我左侧县丞大人那，在衙门内院设有案桌可考；凡巧辩者，去我右侧主簿那，在大堂两两成对直接辩论。”

人群顿时来来往往，骚动不安。碰撞的，挤人的，踩脚的，都有。

“肃静！”，县尉话不多，却很有威慑。一句话后，人群顿时鸦雀无声，都规规矩矩的排成行列。

过了些许片刻，人分成三拨，各自去了考场。程真也随着县丞来到衙门内院，按顺序依次落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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